任平生

逆水行舟。

【柳澄】飞雪朔火

*原著向 碎片日常 纯糖

*荆棘鸟后面再更

*最近忙着转专业(倒下并口吐白沫),大学牲不是仁啊

 

柳清歌生得漂亮,这是江澄早知道的。

 

本就是宽肩乍腰,长身玉立,使剑端的一派少年意气,天地为之变色。自幼习武,身上结实,抱着也趁手;眉飞入鬓,一双凤眼深如沉潭,穿的一身白,尤显凛然不可犯。夜里睡在枕畔,又像是一只猫儿,乖得教人心怜。说是“俊朗”倒不尽人意,“美”“漂亮”和恰,却也不是那种弱气的,姑娘似的美。要评价,便就是那风那月亮,可柔可刚。

 

江澄呢,柳眉杏目,肖似紫蜘蛛,自然也不差的。只戾气、阴鸷、贪痴嗔,早教命运写在眉宇之间,瞧上去便生三分退意——更有人,便是抬头细看也不敢——先前是这样的,此后便不是。自柳清歌来,他看他一眼,那沉郁、不安、惊怒便消散一分。清风抚过他眉间的不平,显出些惘然的稚气,倒像个孩子。

 

他待柳清歌,手腕是硬不起来的。只消这人一蹙眉,他心里就一戳一戳地疼起来。江澄本就脾气大得很,柳清歌也是个犟骨头,两人闹起气来一整个莲花坞都得遭殃。往往最终,两人连起始都记不得,然后柳清歌便站在他面前,蔫头蔫脑不情不愿,抿住唇,凤眼里透出些许无措,把手递到他掌心里。江澄叹一口气,夜里提一壶酒上阁楼,这事儿便算是揭过了。

 

老掉牙的木板吱呀吱呀地响,簌簌抖下一串灰尘。江澄一边想着迟早把这老家伙翻新了,一边踩着楼梯抬眼向上望。白衣剑客绷着脸,一声不出,似乎已来了许久了。江澄哼了一声,酒坛子左手换到右手,右手换到左手,大步迈去放在桌旁,不再看柳清歌一眼。

 

他挽起袖边,一手撑在桌角,重心压在上身。他摩挲着右手的银戒,刚想招呼他,空着的那只手腕猛地给人一抓,他一个趔趄,直直撞上柳清歌的前胸,腰身被握得结结实实。

 

江澄冷嘶了一声,开口便要骂,下一秒,温热的鼻息落在他唇上,轻轻地。羽毛从他心尖拂过。江澄略微愣怔,随即挑一挑眉,顺势坐在背后的桌案上。江……柳清歌凑过来,小小声唤他,连着额前的碎发一同埋到他颈窝里。

 

抱够了没有?江澄给他弄得有些痒,敲了敲他后背。柳清歌哼唧一下,手掌向下摸索着那劲瘦腰身,鼻尖凑到脖颈处,嗅他身上的莲花香。同我施起美人计来了。江澄失笑,捏着人的下巴仔细瞧去,柳清歌像只受惊的鹿被盯住那般,一双凤眼微微张大,耳根红了个通透。他偏头在柔软唇角印了一下,柳清歌轻轻一颤,从鼻腔里闷出个短促的气音。

 

江澄有些低沉地笑起来,一条手臂搭在他肩背上。要继续吗,他问。这下柳清歌整个人红得都要烧起来了,一副冷清眉眼染上云霞,美得令人心悸。柳清歌没应他,神情羞怯而目光柔软。不吵了?江澄伸手抚平白衣前襟的褶皱,柳清歌抬手攥他的指节。不吵了,他答。

 

这个人,这样一个人。面上是飞雪作乱花,穿庭破雾走四方,来也坦荡,去也自由;里子是火,在胸腔里熊熊地烧,光热皆烂漫——天真、希望、清白、洁净、洒脱、飘逸,也从容,也果敢,也温柔。怎能不爱这样一个灵魂?以一双手,挥散人间一切苦难,光亮照着,平庸便无地自容。

 

江澄支着下巴,湖心亭上月正圆,落在梧桐枝梢。一碟莲子推到他面前,江澄偏头看他,眉眼间笑意徐徐腾起。柳清歌垂眼剥莲蓬剥得仔细,修长手指把绿色汁液抹去,一颗莲子骨碌滚入盘碟。江澄捏了一颗递到他唇边,柳清歌目不转睛地张嘴,鼓着腮帮子嚼了好几下忽地停顿,抬头盯住江澄。江澄于是凑过去吻他。一双手紧攥住衣袖,酒碗翻在他怀里,莲子碎珠般接踵滚动,投入水中。

 

三更里,月正圆。笙歌消夜天。长生酒,醉不颠。饮了还少年。

 

睫羽拂过眉弯,轻盈如振翅的蝶。柳清歌紧闭着眼,感知那一丝细微,像是一只猫侧耳听灰尘下落的声音。江澄,他想着。……很好。他心底的火山咕嘟嘟冒烟,不知哪里好,只觉处处皆好。江澄有些急躁地顶过齿关,鼻息混乱。唇间甜得厉害,白衣的剑客微微眯眼,夜色浓重地透过那缝隙,映出江澄颧骨上一抹明艳的红。火山戛然而止,随即岩浆滚涌。

 

柳清歌忽地闷出一个笑音,江澄一怔,臊得脸发烧。掌根按在他胸膛把他推远,却又忍不住不去看他。他拿手背抹一下嘴唇,悄悄瞥过去。那人面容冷清,眼睛里却全是亮起的喜悦。心跳声骤起,回荡在这寂寞的夜色间,江澄迷迷糊糊,又倾身前凑过去。柳清歌强压下勾起的唇,轻轻贴了贴江澄的鼻尖。

 

世事总如此。遇见一个人,认清所谓同与不同,像是遇见另一个自己的影子。于是我也落入影子的漩涡,与我所爱走近,同他眉眼相对,逐渐化作对方的一部分。世事生克如此、爱恨如此、善恶如此、得失如此,不幸中留着幸运的影子,冰雪留着火焰的影子,我从所爱身上,留下与自身最不相似的影子。于是两个影子融为一个,长夜里,过春天。

 


评论(12)

热度(107)

  1. 共2人收藏了此文字
只展示最近三个月数据